蘭陵遙（七）
「大哥，他們倆不只長得俊，這聲音還挺好聽哪！」
那年輕隨從說。
聽到那被綁的兩人說話的聲音，
長孫晟等人都猜到他們是誰了！
「閉上你的鳥嘴！大哥看上的，有你亂說的份？」
山賊老大喝住那人，他只好趕緊閉上嘴。
「小兄弟，這一帶山賊不少，遇到哥哥我算你們幸運，
更多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幸好你們沒被他們先發現。」
「你們想要做什麼？」
「你還沒聽懂啊？我要帶你回去啊！
呵呵……」
見那大哥滿臉淫笑，那公子只覺滿身噁心，
「我不跟你回去，你殺了我吧！」
「看不出來，你這小相公倒挺硬氣！
哈哈！
不過你打聽打聽，
有沒有人在我手下逃得了的！
哈哈哈哈！」
說著，又伸出手要去摸那公子的臉，
忽然，一根銀針飛至，
恰巧插進那大哥後頸大椎穴，
那大哥往前伸出的手倏地停在半空中，
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什麼人？」
他的手下們舉起刀，警戒的看著四周的林子。
他們都沒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見大哥突然一動也不動，各個都是滿臉驚愕！
林子邊，四個人同時現身。
原來是平安等四人已經悄悄接近，
知道被抓的人就是那女扮男裝的于正，
如意忍不住出手相助。
那群山賊見到對方只有四人，倒也不怕。
「你們是誰？你們快把我大哥放了。」
「這第一個問題啊！
我們是誰呢？
答案是，……不告訴你。」
如意見那站在前方的山賊模樣甚是年輕，
恐怕比自己年紀也大不了多少，
一時好玩，便調皮的說道，
「這第二嘛！你們的大哥就站在那兒，
又沒有綁著他，我們怎麼放啊？」
後面的兄弟忍不住笑了出來，
隨即又意識到不對，趕緊住嘴。
這為首的山賊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你們到底把我大哥怎麼了？」
按理說，他也是學過暗器的人，
暗器再小也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可剛才只聽到很輕微的咻一聲，
根本沒來得及看清見對方使什麼暗器，
他大哥就這樣站直在那兒，
他心生膽怯，早已失了鬥志。
這一群山賊抓了于正主僕兩人，
看他長得俊俏，心生邪念，意欲為非作歹。
沒想到他們的首領一瞬間便被制住了，
餘下的山賊心生畏懼，踟躕不前。
「高公子，高姑娘，孫先生，原來是你們啊！」
于正如釋重負。
「于公子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如意說道。
如意迅速的移到那綁著主僕兩人的樹旁，
只見她玉手到處，
繩索啪的一聲就落了地。
于正揉了揉被綁紅的手腕，
餘光又飄到平安的臉上。
如意只是笑盈盈的看著他，
把個于正看得臉又紅了。
「你們竟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擄人，膽子忒大，
這地方難道沒有王法嗎？」長孫晟說道。
「王法？哈！
這裡地處偏遠，誰管得著？
向來都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是。」
那年輕山賊強自鎮定的冷笑道。
說起這名年輕的山賊小夥子，
今天可是他第一次參與劫掠活動，
算是山賊這一行的菜鳥，
不過因為他頗有膽識，
功夫也不錯，
所以山賊大哥特別器重。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來歷。
據說他的父親曾在北周朝當過官的，
楊堅篡位時，
他父親帶著妻兒逃難，
當時尚在襁褓中的孩兒，
就是眼前的這位年輕山賊。
總算山賊大哥沒信錯人，
他心裡雖然害怕，卻也沒墮了威風。
「我看你年紀輕輕，相貌堂堂，
怎就甘願幹這勾當？」
長孫晟斥道。
「廢話少說，快放了我大哥，饒你們不死。」
他心裡清楚這幾個人的武功連十個自己也抵敵不過的，
但他卻不願意在敵人面前露短。
長孫晟心裡驚呼可惜，
這樣一個硬氣的年輕人竟然入了賊流？
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拉他一把。
他向如意看了一眼，如意隨即會意，
走過去那大哥身旁，一伸手，抽出銀針，
那大哥忽然又可以動了，
但因為站立過久，
卻一個不穩，仆倒在地上，
那模樣像極了對著如意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別別別！
別跟我行這大禮啊！我可受不起！」
如意打趣道。
「哈哈哈！
平安，你說這些人怎麼處理？
這兒離你們的村子有多遠啊？」
平安知道阿晟叔叔的顧慮，
此處離櫻花村不過數十里，
山賊在此出沒確實不妥。
「他們或許有什麼苦衷，
要不，先聽聽他們的說法吧！」
「聽到沒？我哥哥問呢！
你們幹嘛當山賊啊？」
如意說話時，長孫晟一把長劍抵住了大哥的背心，
「姑娘饒命，大爺饒命，
我們也是因為無所事事才出此下策！」
「無所事事？
你們年輕力壯，怎會無所事事？」
平安奇道。
「我們這裡大部分的人本來都是從軍的，
有的來自周國，有的來自陳國。
自從天下一統，太平了之後，
我們的營也被解散了，
有田地的兄弟自是回家去務農，
而我們呢！家無恆產，
又因為從小幾乎在軍營裡度過，
也沒有其他本領，
如今沒有仗可打了，我們也就難以糊口了。
不得以，只好做這不用本的勾當了。」
他一口氣說完原由，
呼的一聲，終於放下一件什麼事似的，
接著，他又說道，
「幾位大俠、女俠，我們雖然當山賊，
但是也不是經常得逞的，
就像今日，本以為掳了頭肥羊，
沒想到就遇上你們了，
你們說說，
我這山賊好當嗎我！」
「哇！
竟然還訴苦啊！呵呵呵呵……」如意笑道，
「唉！
山賊當到你們這步田地，果然頗為可恥。」
平安也忍不住出言揶揄。
「你們若肯改邪歸正，我倒是有個法子！」
長孫晟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這位大俠，如今雖然說世道平安，
但一下子要安置我這群兄弟，
卻也非易事，你……你當真有辦法？」
那山賊大哥顯然不信天底下竟然有這等好事！
「有田種你去不去？」
「真的？當然去！」
「突利可汗奉皇上的命令來河套南邊定居，
守護大隋北疆。
但是他突厥人乃遊牧慣了的民族，
雖空有河套良田數千畝，卻是無耕種良方。
讓當地人耕種雖非不可，
但當地人自恃能力，
覺得突厥人拿他們沒轍，因此要重利，
突利可汗頗為傷腦筋。
你帶上你的兄弟們，待我修書一封，
你們即日動身前往河套，
突利可汗自會安排。」
長孫晟說出了他的計畫。
事實上這是突利可汗當時告訴他的難題，
他曾允諾會代為設法。
如今機緣巧合，
這幫人年輕力壯，又都是能耕作的，
正好派得上用場。
「大俠，此言當真？那可真是大恩大德了！」
那大哥領著眾兄弟就要跪下了，
長孫晟趕緊攔住他們。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太在意。
有句話要說在前頭，
突利可汗是我舊友，如今我薦你們前往，
你們可得好好幹，
別讓我對可汗失了信啊！」
「大俠，你跟我們兄弟非親非故，
卻如此信得過咱們，
此後咱兄弟的命都是大俠的，
水裡來火裡去的，
決不皺一下眉頭。」
「哈哈哈哈！
說什麼呢！沒那麼偉大吧！」
「大俠，說來慚愧，咱講了這許久，
可我們卻還不知道恩公您是何許人也！」
「好說！我叫長孫晟。」
「長孫晟？
當年我父親曾說過，
有個長孫什麼的侍衛，
在大漠裡曾以一箭得雙鵰，技驚四座，
年紀輕輕就得突厥可汗的賞識，
被留在突厥作客一年，
該不會……那個侍衛……」
那新手山賊眼睛一亮，滿臉崇拜。
長孫晟點點頭道，
「正是區區在下。
你父親為何會跟你提到我？」
「當年父親要我認真學武時，
拿您的例子來鼓勵我啊！
沒想到我還真的能見著您了！」
「哈哈哈！
你們這就準備去吧！
出了林子有座歇腳亭，
等會兒派個兄弟來取信便是。」
「多謝恩公。」
眾山賊興高采烈的告辭而去。
「阿晟叔叔，您真是高人！
這一招，不但解決了山賊，
也幫了突利可汗，佩服之至。」
平安由衷稱讚長孫晟，
他認為長孫晟極具智慧與果斷力。
「是啊！晟叔，
這樣一來，我們櫻花村也沒了隱患了！」
「你們兄妹倆怎麼回事？
聯合起來拍晟叔馬屁啊！」
「是真的，晟叔。」
「哈哈哈！」
長孫晟忽然神色一凜，對著于正問道。
「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長孫晟冷冷的盯著于正的臉，
他剛才安排山賊時，
已經暴露自己與突厥的關係，
如果這女的是突厥哪個可汗的手下，
那可不太妙。
「原來他們早就察覺自己女扮男裝了。」
于正心裡正轉著，該說實話嗎？……
她看看眼前這幾個人，
不論男的女的，長相都那麼精緻、俊秀，
全是一時之選呢！
本來她對自己的外表也頗有自信，
但現在她卻覺得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神醫女俠高如意明眸皓齒、膚若凝脂，
柳葉彎眉，看來挺和善。
那位孫先生，後來又自稱是長孫晟的，
看似嚴厲，
可面如冠玉，氣宇軒昂，
也不像是凶神惡煞。
她又不經意瞟了一眼一旁的高平安，
高平安意態從容，丰姿瀟灑，
當初一見便令她傾心，看來也不是壞人。
「好吧！」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說實話會比較簡單，
不就是迷了路嘛！
這幾個人看來應該是好人，
不會對自己落井下石吧！」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