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遙(三十一)
新房裡的如意警覺的聽出了來者不善，
手裡緊緊握著銀針……
「在這兒對吧！也不知道老楊搞什麼鬼，
一個小女孩值得咱幾個老骨頭親自來？」
余寶忍不住抱怨。
「他不是說這女孩身上有功夫，
身邊還有幾個硬爪子也很難對付！」梅二棋說。
「二棋兄，話雖是這麼說，
可那幫硬爪子又不在新房裡，怕他什麼！」
柳預說著，忽然變了個饞臉，
「你們說說，要是這女孩子長得好，就這樣做了，
會不會.…..可惜了？呵呵呵......」
「就你柳大俠這副嘴臉，還有那不肯吃虧的色樣！
得！到時候賞你吧！」
「多謝龍老爺子！你們都聽到了，不能跟我搶啊！」
「給你就是了，不過也得你消受得起啊！哈哈哈哈......」
「是啊！聽說長孫晟武藝卓絕，曾經以少敵眾，
把一干突厥武師打得夾著尾巴逃走，功夫好得緊啊！
你膽敢搞上他的新婚妻子，不怕吃不了兜著走啊！」
「我才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更何況說不定是他們突厥人功夫差，
咱們幾個怎麼說也是獨霸一方的宗師，
還怕打不過他！」
「算算時間，他應該差不多要到了。」龍布說道。
「誰？我們還等人啊？」柳預有點狀況外，
「要不，怎麼在這兒瞎聊天？就是等他呀！」梅二棋說。
「我們究竟等誰啊？」
「噓！他來了！」
一道黑影從遠處呼嘯而至，捲來一陣涼涼的風，
沒想到那風力挺強，颳得眾人眼睛也睜不開了，
更奇的是，竟然沒有任何聲響。
直到眾人終於睜開眼睛，眼前卻多了一個穿著黑斗篷的身影，
柳預心裡暗暗讚嘆，這人輕功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前輩，您來了！」余寶說道。
「我當然要來，不過可不是為這件事，哼！」
「可......不是老楊讓我們來做了那個女孩？」
柳預顯得疑惑！
「這大個兒是誰？這樣沒頭腦！
為了一個女孩？我的寶劍怎能為這種事出鞘？」
來人不屑的盯著柳預。
「說得也是！無聲劍俠的寶劍為了個女孩出鞘實在說不過去！」
龍布陪著笑說道。
「無聲劍俠？這啥名堂？」
柳預心裡嘀咕，但他不敢說出來，可心下卻不住懷疑，
這人既然不是來殺人，做什麼到這兒來？
難不成跟我是同好？
「前...輩......不是來對付那女孩，來做什麼？」
柳預的白目惹來這黑衣人的鄙視，
「這不關你的事吧！你還沒回答我你究竟是哪一號人物？」
「我......」被他這麼厲聲的問，柳預有些驚嚇，
「我是氣功門......」
「行了！氣功門柳楊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
「果然是一家子！同樣的沒頭腦！」
來人一臉不屑，轉過頭不再看他。
柳預一心想發作，但懾於他的氣勢，一時不敢作聲。
「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他老楊拜託的事兒用不著我，哈哈哈哈！」
「那......您這會兒到哪兒…….」
龍布的話沒問完那黑影已經不見蹤影。
「龍老爺子，他到底是哪一號人物，這般狂妄？」
「柳大俠莫怪，他叫莊無憂，人稱無聲劍俠，
輕功絕佳，劍法高超，尤其是出劍極快，
敵人往往不聞其聲便已中劍，所以得了這個封號。
此人心高氣傲，等閒不會輕易出山，
這回他答應前來我本也覺訝異，原來他果然另有目的。」
這些談話讓假山後的老貓兒聽了個全，
「莊無憂也來了！他不是作歹的人啊！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莊無憂這人他是知道的，
雖算不上什麼仁人義士，但也絕不是為非作歹的人，
此人眼界奇高，所交之人必有目的。
這一群小丑看來只是他的棋子，他想找誰啊？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
想起如意獨自一人在新房裡，是有點走不開。
幸好這夥人不難對付，
那個老的，還有那位二棋兄，這兩個貌似稍有修為，
另外兩個則是平庸得奇，一個長孫晟，足矣！
「士及小子，你去把新郎倌找來，就說夫人有危險了，
你們兩個應付這群小妖就夠了，老貓兒辦正事去。」
士及還想發問，老貓兒已經不見人影了。
師父總是搞這招神龍見首不見尾，
算了，士及只好遵照他的吩咐去找人。
士及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原來憑他跟老貓兒師徒的默契，
一聽到老貓兒起身說去找茅房，他便心知有異，
但又不能兩人一起消失，怕引起懷疑，
所以他跟那沒禮貌的小子多哈拉兩句，
才隨意找了個藉口離開筵席，跟著也來到了花園。
「裡面的姑娘別怕，柳大爺來找你了！」
柳預已經等不及想衝進去看看這新媳婦是不是美人兒了。
其他人只是搖搖頭嘆息，卻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房裡的如意一聽這話不對，哪來這樣莽撞的野人？
手裡銀針不由自主的握得更緊，
針上傳來的熱度提醒如意不能緊張，要沉著。
偏偏這時芹兒跟杏兒正好從後廂房走了出來，
忽然見到新房門外站了這幾個大漢，
一時愣住，腳步動也動不了。
余寶一晃身，兩人穴道隨即被點，
兩個丫頭張著嘴卻叫不出聲，模樣頗為逗趣。
余寶使了個眼色，幾個人衝開了門，
柳預第一個進到新房裡，
一見如意的模樣，
簡直驚為天人，雙眼都直了，
這……這真是……撿到寶了……
他吞了幾口唾沫，露出了淫邪的眼神。
柳預急色的涎樣令如意作噁，右手微微一揚，
一根銀針脫手，柳預頓時立在原地，
那張得大大的嘴比起那兩個丫頭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他人因為在他後面，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見他站住不動，還以為他是興奮過度。
余寶推推他，打趣道，
「柳大俠，上啊！你不是想…….」
誰知道他一推，柳預應勢便倒，眾人這才知道他中招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心裡直直發毛……
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麼制住柳預的，
沒見到她做什麼啊！
他們忽然意識到如意可能沒想像中好對付，
紛紛收起對如意的輕視之心，
各個都警戒了起來，不敢再小看她……
以掌法著稱的大開山掌余寶首先發難，
一招開天闢地使得沉穩有力，迎面便往如意揮來，
如意見掌風凌厲，不敢應接，
一矮身躲了過去，左手隨即揚起回了一針，
那針直直往余寶胸口檀中穴而去，
余寶一個側身避過這一針，
沒想到如意下一針尾隨便至。
銀針體積小，眼睛難視，
余寶只聞細微聲響，無以分辨是否餵了毒。
由於他向來是赤手空拳，目下只能閃避為是。
沒想到如意趁著他遲疑的空檔，
雙手揮動，接連發了三針，各朝他身上三個穴道飛來，
余寶左支右絀閃身不及，雖避過了前兩針，
第三針卻怎麼樣也躲不了，
銀針從他左脅下飛入，余寶頓時動彈不得。
余寶臉色驚愕，看起來是驚嚇過度了，
他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樣的功夫，
說是暗器嗎？暗器的手法通常不會這麼明目張膽，
可說是武器嗎？這武器也太過刁鑽。
余寶因一時來不及細想對策終於著了道，
若真要對招，
如意吃虧在力弱，那是肯定打不過他的。
其餘二人本想著自尊自重，
自己怎麼說都是一方宗派的師級人物，
這麼幾個大男人打一個女孩，萬一傳將出去，臉面可不保。
所以見余寶出手，他們都袖手一側，只觀戰而已。
如今見如意又制服一人，二人不敢大意，各自備戰。
梅二棋號稱天山怪客，
他的成名武器是柄看起來相當沉重的劍，
這劍有個名堂，叫做穿雲尋梅劍，
以天山腳下冷月湖底的精鋼所鑄，
劍氣森冷，一出鞘便露出王者的氣勢。
如意不覺身子一陣哆嗦，好厲害的劍氣！
龍天派創派祖師是龍布的師父，
外號開天闢地一條龍的龍世騰，
龍世騰人如其名，輕功了得，猶如騰雲駕霧一般，
擅長的龍天刀法，招招凌厲，等閒之輩連三招都過不了的。
兩年前龍世騰把掌派之位傳給大弟子龍布，
然後說是要雲遊去了，如今已不知所蹤。
龍布年紀雖然不小，
功夫卻是只學到了七、八成，然而這已經夠他獨霸一方了。
說到龍天刀，這刀長相頗為奇特，
短柄闊身，貌似殺豬用的屠刀呢！
如意見這兩人不同適才那兩個，
正自琢磨如何克敵制勝，
忽然一個由遠而近的聲音讓如意頓時放下了忐忑之心。
「不知是哪一路的朋友來訪？有失遠迎，
長孫晟在這裡陪不是了。」說話的人正是長孫晟。
原來是士及依照師父的交代到前廳去找他，
一聽說如意有危險，
他頭也不回就往花園的方向飛奔，
士及輕功不及他，只好跟在他身後過來。
話聲甫落，長孫晟竟然已經來到新房內，
一伸手把如意護在自己的背後。
龍布跟梅二棋面面相覷，他們站在門口，
可沒人看清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彷彿只覺一陣風拂過臉頰，
一回神竟然已經……萬一……
他們心裡都清楚，以長孫晟這樣的身手，
方才經過時，輕易便能取了他們的性命的……
長孫晟看見地上躺著兩個，還有兩個已經亮出兵刃，
他銳利的眼光彷彿一把利劍掃過四人，令人不寒而慄。
這幾人看起來年紀不小，
且很顯然都是有點功夫造詣的前輩，
幸好如意解決了兩個。
可他們這麼幾個大漢竟然如此欺人，
不但侵門踏戶夜闖長孫府，
還意圖攻擊他視如珍寶的新婚妻子，
長孫晟心裡生起一股噬血的衝動……
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
如今竟然有人敢到長孫府來放肆！
他再也按耐不住，一股怒氣往上衝，
頓時劍眉橫豎，語氣嚴峻的說，
「不知道我的夫人是哪裡得罪了你們這些”武林前輩”？」
說到武林前輩，他故意加重口音，
一張俊臉冰冷之極，嚴森森的瞪著他們。
「沒......沒有......」
攝於他的氣勢，龍布說話竟結結巴巴了起來。
「既然沒有得罪你們，你們此來意欲何為？」
長孫晟目露精光直瞪著龍布，
絲毫不給他思索的機會，步步進逼。
「我......我們......」
「我們是受人之託，前來除去你的夫人的。」
梅二棋比他鎮定多了。
「受人之託？」
長孫晟心下懷疑，按理說如意不曾與人結怨，
受人之託……莫非是自己的仇人？
可我長孫晟的仇人只有突厥人，難不成又是都藍可汗的人？
「廢話少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亮兵刃吧！
我梅二棋要是輸了，也算沒有辜負朋友所託。」
「好！是條漢子！梅兄肯定是重信重義之輩！」
「多謝誇獎，長孫先生威名遠播，梅二棋素有所聞，
要不是受託在先，梅二棋肯定交你這個朋友！」
「好說好說！這位是......」
一旁的龍布臉色鐵青，卻不得裝作鎮定，
「龍天派龍布候教！」
「如意，你待在這兒，別擔心。」
長孫晟撫了撫如意的背脊，對如意微微一笑，讓她放心。
如意見到晟叔的笑容，心裡甜甜的，
早忘了剛才發生在身邊的危險了。
「兩位是輪流，還是一起上？」
長孫晟說完，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順手從腰間抽出長劍，
一招千絲萬縷迅即朝著梅二棋臉上而去。
長孫晟這路劍法有個美麗的名稱，稱作七夕劍，
模擬的是牛郎織女的各種姿態，
千絲萬縷自然是織女織布機上錯綜複雜的絲線，
因此劍招花俏，煞是好看。
梅二棋也是使劍的人，隨即看出此劍招其實是虛招多餘實招，
但每一招都能化虛為實，或者化實為虛，
卻是令人難以捉摸的劍術。
他也不來硬碰硬，
只側身一避，隨即以一招扭轉乾坤反守為攻，
劍氣直接朝長孫晟的胸口而來，
長孫晟長劍回防，一抬手架去了他的劍，
兩劍接觸的瞬間，長孫晟頗感訝異，
這人劍招很沉，顯然臂力奇大。
長孫晟見此便心有對策，
他決定不再與他正面交鋒，只在周遭蜻蜓點水似的試探，
因為他的劍快，梅二棋只能一一拆招，
果然，沉重的劍並不適合長時間的快攻，
見梅二棋的劍法已經漸漸顯得遲滯，
長孫晟一招穿繩飛梭，劍尖指向他的喉頭，
梅二棋回劍想要閃避，
然而長孫晟身法迅速，不待他反應，
隨即一招牛背聞笛，長劍迅速抵住他的後心。
梅二棋不意他竟然變招如此詭譎，
長孫晟這樣突出奇招令他無法招架，
梅二棋只覺後心一麻，隨即動彈不得。
原來是長孫晟倒轉劍身，以劍柄一點，
點中了他後心至陽穴。
龍布見到長孫晟如鬼魅般迅捷的身影，
再也沒敢想要動手的念頭了，
他呆呆的站在那裏，臉上神色卻哪像是適才龍老爺子那般氣燄呢！
「既然你們與我的夫人無冤無仇，
那麼，說吧！究竟是誰讓你們來的？
冤有頭債有主，長孫晟決不會隨意傷人。」
「是......老......老楊。」
龍布還沒回過神來，還在結巴狀態。
「老楊？」
「是......是的，老......老楊，楊......楊甫！」
「楊甫？誰是楊甫？」
長孫晟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可卻想不起哪裡聽過。
「你不知道他？可他說他的妹妹是你的少夫人啊！」
「啊！原來是他！」
長孫晟看了如意一眼，沒想到楊吟竟然想要用這招？
這惡毒的女人！虧如意還曾救了她一命呢！
如意此時也是瞪大著眼，滿臉不敢置信，
楊吟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