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緣‧相倚（25）
莫彤一人靜靜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發呆，
桌上是一杯熱情早已消退的咖啡，
真的已經冷了，
甜蜜的小蛋糕也靜靜的躺在盤子裡，
沒有任何痕跡顯示有受到青睞……
老夫婦兩個相對一眼，同感詫異，
戀愛中的孩子熱得快消得也快，
昨天還閃著幸福小女人的光采，
這時女兒臉上卻只剩下落寞
冷淡的孤寂籠罩著她，讓人不知不覺心揪了起來。
老人家不禁疑惑，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莫非這兩個小娃兒吵架了？
「怎麼了，寶貝？文開呢？你怎麼自己坐在這兒？」
莫老佛爺難掩心疼。
「爹地，我沒事。
文開哥哥一早到瀋陽去了，
他親自去給尹家姥姥上香，過幾天就回來了。」
原來是情郎出門去了……
莫老夫婦稍覺放心，小別而已。
「他去給尹家姥姥上香？
這可真是奇聞了！
據我的情報，他似乎都不出席這些場合的，不是嗎？」
「對啊！但是他說這次不一樣，
事出緊急，他沒時間解釋清楚，
他非得親自去一趟瀋陽，回來會再跟我說明原因。」
「那小子去了瀋陽尹家啊！
對了，老頭子，
咱們在倫敦遇到的那個羽丫頭不就是住在瀋陽尹家嗎？」
莫老夫人臉上一副躍躍欲試，頓時年輕了許多。
莫老佛爺一見妻子的表情，他會心一笑，
「我知道了！你這老太婆是想到瀋陽去觀光，是吧！」
他看著她，輕輕眨了一下眼。
「沒錯啊！」
「那還等什麼？彤兒也一起去嗎？」
莫老佛爺故意問莫彤。
老太婆故意給女兒製造機會他豈會不懂？
女兒的心事他也是知道的，
如膠似漆了幾天，兩人驟然分離必定不習慣，
看彤兒原本一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聽到她母親想去瀋陽眼睛都亮了。
「那還用問，當然跟咱們一起去。」
「你們等等，我馬上去安排。」
見到莫彤精神大好，夫妻兩個相視，安慰的一笑，
這兩個小孩！
明明就很在乎彼此，明明就那麼深愛對方，
就為了什麼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原因，
硬是鬥雞似的張牙舞爪，把自己包裹在武裝的背後，誰也不肯低頭，
看看，十幾年光陰虛度，浪費了多少好時光，
哎……要不是折磨得太久了些，
據他們這兩日的模樣看來，
搞不好早就讓老夫妻兩個抱好幾個孫子了。
想起抱孫子，老夫妻又想起兒子莫正，
莫正是莫老佛爺跟莫老夫人的大兒子，
莫彤的哥哥，但是……
莫正從小不愛女生，長大了也是……
混血的輪廓讓莫正還沒長大就極具致命吸引力，
一竿子大中小女孩對他趨之若鶩，
偏偏他喜歡的是男生……
那年他忽然宣布出櫃，
哀鴻遍野的印象讓莫家二老扼腕不已，
隨便拉一個回家他們都可以早早抱孫子的……
哎，算了，不提也罷。
結論就是，老人家永遠搞不懂年輕人的想法。
莫彤很快安排好了，三人立刻出發前往瀋陽，
到達湯文開下榻的飯店時已近傍晚，
莫彤正要按門鈴，
裴雲飛已經從監視器看到了她，
他趕緊開了門，把他們帶進去。
這總統套房夠大，裡頭還有三房兩廳，
多住上幾人也寬鬆得緊，
只是這莫小姐也真是迫不及待了……
總裁早上才離開，莫小姐這會兒就找了來，還帶了兩個老人？
裴雲飛心裡那顆疑惑的氣球再次充得飽飽的……
看來，這兩個主兒的行事一樣難懂。
不解是不解，但裴雲飛還是禮貌的說，
「莫小姐你來了！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的爹地媽咪，我們來瀋陽看一個妹妹，
文開哥哥呢？」
來瀋陽看一個妹妹？這理由聽起來頗怪異！
裴雲飛差一點又閃神了，
奇了，
怎麼每次一面對莫大小姐，他裴雲飛就常常都陷入閃神危機呢？
幸好他來得及懸崖勒馬，馬上回神，正了正色，說，
「原來是莫老爺子跟夫人，兩位好。
莫小姐，總裁跟尹礦的副總裁尹肅先生正在裡邊的會議室裡。」
「會議室？他們開會嗎？什麼事得談到這兒來？」
莫彤有些吃驚，湯文開公私領域向來極其分明的，
這時候在這裡開會？太不合常理了。
「倒不是什麼開會，不過他們具體聊些什麼雲飛也不清楚，
我想，一會兒總裁會親自跟您說明。」
莫彤也知道他職責所在，即使知道也不能透露，
她不再為難他。
長途跋涉，老人家都累壞了，先安頓兩老吧！
離開父母的房間後，莫彤來到湯文開的房裡。
為了方便客人，
這間套房的會議室緊鄰主臥，在主臥有另一個出入門。
莫彤發現那扇門並未全部關上，
隱約還傳來裡頭的談話聲，
因為一時好奇心起，
她拉長了耳朵，想聽聽裡頭的談話。
聽著聽著，
沒想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令她大吃一驚！
原來文開哥哥跟尹家有這一層關連！
「表哥，姑母呢？她有跟你一起回來嗎？怎麼沒見到她老人家？」
從剛剛叫他那一聲表哥時湯文開的反應，
尹肅已經相當確定他就是尹華的兒子。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好像態度閃躲，沒有馬上承認。
尹肅立馬想好了對策，
他決定直接套入關係，
現在是他翻牌，也聽牌了，
他的目的就是逼得湯文開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我……」
湯文開踟躕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還是沒有準備好面對那一大家子，
一下子冒出那麼多陌生的親戚，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相處，
甚至連叫尹肅一聲表弟他都覺得難以啟齒，
也許，他已習慣自己是屬於孤獨的，
親人又如何，他不需要這些……
思及此，
湯文開瀟灑的抬起頭，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
「我不是尹華的孩子，你不要叫我表哥。」
湯文開說得斬釘截鐵就是希望尹肅相信他，不要再糾纏不清。
尹肅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瞧，
目光灼熱的令他心虛，趕緊別過頭去。
看這模樣，尹肅知道湯文開此刻內心的掙扎，
然而此時不追問更待何時？
於是尹肅步步進逼，語帶挑釁，
「喔！是嗎？
那你跟我尹華姑母之間什麼關係？
別想騙我，
我可以感覺得到你跟她的關係匪淺，是吧！」
沒想到尹肅不放過這個話題，
面對他的問題，湯文開好不容易給自己建立的信心瀕臨崩潰，
「她……她是……她是我的……嬸嬸，……」
湯文開勉強擠出結結巴巴的幾句話，一張俊臉脹得通紅。
湯文開不是善於說謊的人，他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現在卻逼著自己編故事，聽這聲音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尹肅逼得他不得不去回想起母親，
可是想到母親，
湯文開心裡的痛卻令他轉而懷疑自己，
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同意自己不認這些親人？
不知道母親會不會想回家？想她的兄弟？
本以為過了這麼久了，他早已經習慣孤獨，
沒想到尹肅輕易的把他沉澱已久的心攪起陣陣波濤，
為什麼？
湯文開自認是個深沉的人，
是殺人不眨眼的黑幫首腦，
是一群小弟又敬又怕的老大，
是不苟言笑，冷血無情的，
是孤傲的狼！
怎麼如今面對尹肅的挑釁，他卻只覺得想逃……
房間裡的莫彤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想來，文開哥哥確實跟尹家關係匪淺，
要不然他也不會親自來給尹家姥姥上香，
可是為什麼他要否認？
尹肅倒是相當鎮定，
他知道他說謊，他知道他正天人交戰，
但他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否認？
算了，不認就不認，他暫時也不戳破他，
只是語氣恢復冰冷，
「原來如此。是尹肅冒昧了，湯總裁。
不過就算你不是我尹華姑姑的孩子，
你跟他還是有一層關係的，
也就是說你是我尹家的親戚，這一點無庸置疑。」
「別這樣，不要叫我總裁……」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尹肅這語氣，湯文開心裡好難受，
他已經分不清自己這麼做對或不對了。
「不，既然你不是我表哥，這分野就不能亂。
那麼，可否請教湯總裁，我的尹華姑姑，你的嬸嬸，
她現在人在哪裡？
我父親跟伯父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他們這位久未謀面的大姊了，
湯總裁大人大量，如能告知她的下落，尹肅感激不盡。」
尹肅忽然變那麼客氣讓湯文開心又是一緊，
所謂血濃於水，
可他卻把這濃於水的親情往外推得遠遠的。
「尹華跟我……叔父在三十多年前就過世了，
他們很早就過世了……」
想起父母早亡，湯文開的聲音裡難掩傷痛，
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經像是喃喃自語。
尹肅聽他這麼說，頓時明白了一切。
三十幾年前父母就雙亡了，
那時候的湯文開應該才只五、六歲年紀吧！
原來他那麼小就沒了父母，真不知道他這麼些年是怎麼過的，
想必是很辛苦的，
尹肅不由得心疼的看著他。
在北齊那一世裡，尹肅也是幼年就離開母親，
獨自一人在充滿鬥爭與權謀的大齊皇宮中成長，
要不是有姥姥不時的關照跟同樣沒有母親的五弟相伴，
他肯定更加孤獨。
據朱峰的說法，
湯文開是在黑道裡鼎鼎大名的莫老佛爺照顧下長大的，
黑道環境裡也是權謀與鬥爭泛濫，
湯文開跟尹肅有著相當類似的成長背景，
尹肅懂那其中的辛酸，也就理解湯文開此時複雜的心情。
對湯文開而言，
尹家眾人只有那點血緣關係，他們根本上是陌生的，
從來沒有過交集的。
尹華如果還在，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偏偏她已經不在了，
想讓湯文開打開心結接納他們恐怕不那麼容易。
這件事急不來，暫且擱著。
眼前最重要的，
得先讓父親跟伯父他們知道這個消息，
原來尹華姑姑早已離世，他們兩個應該很傷心吧！
「不好意思，湯總裁，我好像讓你想起傷心的事了，
真是非常抱歉。
既然這樣……尹肅就不再打擾你了，
這是我的名片，
有什麼需要，只要出示這個，飯店會替你安排的。」
「謝謝，我想我明天就回上海了，也許用不上了。」
湯文開這話聽來有些失落。
「明天啊？湯總裁長年在上海，難得來一趟瀋陽，
如果你不急，要不，慢幾天再走，
趁著姥姥的事還不到最忙的時候，
我帶你在瀋陽四處走走逛逛，可好？」
尹肅心裡想，如果我沒猜錯，
湯文開對他母親成長的地方應該有些興趣，
人留下來，多一點時間相處，也許他會願意敞開心胸。
「好吧！既然你的盛情難卻，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一言為定，明天我讓小楊過來接你。
夜深了，湯總裁早些歇著吧！」
尹肅這一聲又一聲的湯總裁彷彿把他們關係拉得遠遠的，
他真的想要這樣的結果嗎？
湯文開已經分不清楚。
裴雲飛送尹肅離開之後，
湯文開有點失神的走回臥室，
「哈！文開哥哥！猜猜我是誰？」
莫彤從他身後抱住他，
湯文開嚇了一跳，反手把她抓著拉到身前來，
「彤兒，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啊！」
「你自己一個人來？」
「當然……不是，我爹地媽咪也來了，
他們說想去尹家看那個羽妹妹。」
「喔！要去尹家啊！」
聽到尹家，湯文開若有所思，
忽然想起什麼，問道，
「對了，你來多久了？」
「很久了，而且……該聽的我都聽到了……
文開哥哥，我不懂，
為什麼你要否認？
我知道你一定就是他的表哥，對吧！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母親是誰，
但你都專程來尹家上香了，一定不會沒關係的。」
「哇！彤兒何時成了偵探了！
沒錯，我母親就是尹華，
是尹家姥姥的女兒，是尹肅的姑姑，
我也確實是尹肅的表哥。
不知道為什麼，我母親從沒帶我回過姥姥家，
所以我根本不認識那些人。
那天在報紙上看到我母親的名字出現在他們家的訃聞上，
我也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同名同性或是真的那麼巧，
所以我覺得應該來看看。
直到我來這裡上香，讓雲飛給我找了些資料，
我才知道原來尹家真的是我母親的娘家，
我也才知道原來當年我母親是跟我父親私奔的，
也許他們的愛情不被祝福，
所以我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們竟然是我的親人，舅舅，表弟、表妹，
呵，這些都是陌生人啊！
我不知道如何跟他們相處，
而且……
哎！認了又如何，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沒有親人了，
所以，我想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文開哥哥，我想，人都是要落葉歸根的，
像浮萍什麼的，那真是很可憐的。
你的父母親都過世那麼久了，
當年發生什麼，為什麼她不能回家，也都已經是過去了。
你從小就無親無故，當然，除了我以外，
你已經孤獨這麼久了，
臨老了卻知道自己原來有一群家人，
你不覺得很興奮嗎？
其實有家人的感覺也不錯啊！」
湯文開聞言，在莫彤鼻子上捏了一把，
「好啊！彤兒！你這是變著法兒說我老是吧！
莫非你是嫌我了？
來來來，
我就讓你看看我臨老了沒…….」
湯文開一把抄起她的雙腳把她打橫一抱就往大床走去。
「啊……」
莫彤忽然給他一抱，一個重心不穩叫了出聲，
雙手只能牢牢巴住他的脖子。
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她趕緊否認，
「沒沒沒，我的文開哥哥沒老，你年輕得很……」
「來不及了，話已出口，
我必須用實際行動證明給你看。」
說著把頭往她胸口埋去，
莫彤覺得搔癢難耐，不自覺掙扎扭動，
她本來橫躺在他手臂裡，這一扭卻害他重心不穩，
直往床上倒去。
「別，文開哥哥，我爹地媽咪就在隔壁房……」
話沒說完，便讓他給封住了嘴，
他的唇與舌一佔到領地便熱情的展開攻勢，
細細品嘗了一會兒，他才抬頭，
雙眼迷濛裡帶著慾望，
薄唇貼著她小巧的耳垂輕輕的說，
「沒關係，一會兒你記得叫小聲點就好……」
莫彤一聽這話，從臉上倏地紅到胸前，
啊！多麼難為情啊！
她別過頭去，軟軟的聲音嬌嗔道，
「胡說什麼呢！」
眉眼之間自然生成的一股媚態硬是風情萬種得掃向湯文開，
媚眼如絲的慵懶樣顯然已經動了情，
湯文開再也忍不住一腔慾火，
靈動的雙手就要撥去障礙物了，
莫彤卻架開他的手，她說，
「等等，文開哥哥，我一路過來挺累人的，
我想先洗個澡，你等我嘛！」
「一起洗吧！走。」
湯文開長身而起，抱著她走進浴室裡，
石砌的大浴池像個小型游泳池，湯文開輕輕把她放在浴缸邊，
溫水從精緻的水龍頭裡流洩而出，
在她骨瓷一樣精緻細白的雙腿上噴濺出幾朵水花，
湯文開溫柔得替她除去身上多餘的遮蔽物，
兩人四目交集，臉上都布滿了紅暈。
待他完成了手上的動作，
雪白的瓷娃娃披垂著金黃色瀑布似的長髮，
一覽無遺的凹凸有致令湯文開血脈賁張。
莫彤給他看得也些不好意思，不知把臉轉哪兒好。
沒一會兒，水量漸漸多了，莫彤一矮身滑進了水裡，
掬起一把水往湯文開潑去，
湯文開頭臉俱濕，一身狼狽。
「好啊！彤兒，你這麼頑皮，看我的。」
他很快扯去身上的衣物，撲通一聲也跳進水裡，
笑聲、水聲交織著空氣中的曖昧，
漸漸的變成了規律的低吟……
正所謂鴛鴦戲水，比翼欲雙飛，
一池春色爛漫，宜室宜家。
……………待續……..
